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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(5.4一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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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半夏小說首發(5.4一修)

鐘韋言幾個人給香煙點了火,在邊聊邊等去洗手間的那兩個人回來。

“他們倆是掉廁所裏了嗎?怎麽磨蹭這麽久都還沒有搞好?”

沒一會兒,一個人很焦躁地探身,伸長了脖子看外邊的走廊,但那裏別說是人,連個鬼影都看不見。

他怕李暮商上了樓發現人不在原位待著,會對他們問責。

鐘韋言也覺得不對勁,掐了煙,“七仔,你跟我一起過去看一下情況。”

七仔:“好嘞。”

洗手間外靜悄悄的,一個人也沒有,朝裏面喊話也沒有人回應。

鐘韋言和七仔推開了每一個隔間的門,隨著每個隔間的落空,心也直往下墜。

鐘韋言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:“看護對象不見了,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離開餐廳大門。”

在私保們幾乎要將整棟大樓翻過來找人時,在車水馬龍的鬧市街頭,一輛毫不起眼的黑車打開了後座門,一個人讓另一個個子較矮的人坐上了車,然後黑車啟動,緩慢駛入了繁忙的街道中。

當霓虹燈的漫射光映亮坐在車另一邊的人的臉時,項時欽眨了眨眼睛,很不敢確定地問道:“阿沐,是你嗎?”

“真好,你還願意認我。”陳沐笑了一下,但看不出有多少真心。

他看上去跟半年前大相徑庭,頭發修剪得短了些,眼神裏沒有暖意,整個人的氣息更沈郁了幾分。

“我本來想要早點來找你的,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。”

“薛羽,你瘦了好多。”

陳沐摸上項時欽的腦袋,表情變得很難過:“李暮商養得你傻了。”

項時欽異於常人的遲鈍根本沒辦法掩蓋,說話很慢,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,眼睛也不看人,長久地盯著空氣發呆。

“醫生們說我需要吃藥,很多很多的藥,”項時欽聲音很輕地說著,“所以沒辦法。”

只是吃藥,不用再像一開始那樣一次次地抽血檢查和打針已經算是很好的了。

他看著自己的手背,血管上淺淺覆著一層薄得透明的皮膚,好像針尖能夠輕易地挑破,從裏面抽出紅得近乎深黑的血液。

“阿沐,你來找我是為什麽呢?”項時欽看著他,琥珀瞳裏的情緒很幹凈。

幹凈得不自然。

陳沐勉強地扯出笑容,“我想跟你說,我從公司辭職了,正準備移民去英國,如果沒有出什麽意外的話,大概率不會再回海城了。”

失去了項時欽,陳沐也沒心力再裝出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跟那麽多老狐貍爾虞我詐,所以陳浩林一去世,他就把手裏的股份全部拋售了出去,套現離場。

披上狼皮的羊終究不是狼,在殘酷的搏殺裏活不下來。

“這樣啊……”

項時欽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什麽,小心翼翼地斟酌著,說“祝賀你”,卻看見陳沐的表情變得更悲傷了。

陳沐:“薛羽,你跟我一起去英國好嗎?”

“我在那邊的坎特伯雷買了一座房子,你以前不是說過嗎,想要住進一間安靜的屋子,陽光充足,有前庭後院,最好是靠近海邊。”

“那座房子就很符合你的想法,去了英國以後,李暮商不會找到你的,我不會讓李暮商找到你的。”

“而不是、而不是留在這裏,”陳沐說不下去了,咬牙切齒道,“被那混蛋這麽磋磨。”

“別說他壞話,阿沐。”項時欽很不讚成地說。

陳沐不敢置信:“你在說什麽啊?他把你關起來了,整整半年不讓出門,還給你灌藥,讓你變成了這幅樣子,簡直是個psychopath,你為什麽還要幫他說話?”

“不對。”

項時欽搖頭,很認真地反駁:“他人不壞的,不是故意要關我的。”

“李暮商沒有真想傷害我。他只是不相信人死可以覆生。只是觀念不一樣。”

在被關的一開始,項時欽確實是恨李暮商恨到骨子裏,恨他的專橫、恨他獨斷,恨李暮商因為自己不想失去他的恐慌就這麽殘忍地對待他。

項時欽罵李暮商,打他,絕食抗議,將杯子摔在地上,當著他的面拿碎瓷片自殘。

只是刀紮進去的那一剎那,看著李暮商流露出的表情。

項時欽第一次,因那刺目的腥紅而體會到痛徹心扉的後悔。

他做錯了。

李暮商身上有血,痛得臉色都蒼白了,但還是盡力向他伸出手,安撫著被按在地板上歇斯底裏的他。

【你別怕啊,別怕,我不會傷害你的。】

原來李暮商真的沒有撒謊,原來他真的一直都不想傷害他。

所有傷害,都只是因為兩人都困在了過去的陰影裏自說自話,不能彼此理解。

明明想愛、明明想珍惜,卻在誤解下最終變成了刺向對方心口的利刃。

但陳沐不會理解這種糾結,“李暮商他洗腦你了。”

項時欽解釋不了,只能說:“可能是吧……但我也騙了他好多事。”

沈默了一會兒,項時欽輕輕道:“一直都沒有問,我的屍體是阿沐你認領走的嗎?”

陳沐雙手緊緊相扣,沒回答,但沈默已經告訴了項時欽答案。

項時欽又問:“你把我葬在了哪裏呢?”

陳沐:“為什麽要知道這種事?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的事,為什麽要在意?”

“是在哪裏呢?”項時欽又執著地問了一遍。

陳沐不肯說。

項時欽意識到面前這人是不可能會告訴自己的了。

如果是以前的他,氣性那麽高又不懂得妥協的薛羽,肯定已經生氣地質問起來,不問個清楚誓不罷休。

但現在的他只能是失望,耷拉下腦袋,沒辦法再更多地追究了。

“我想下車。”

項時欽喃喃地說:“我應該下車了。”

他去掰車門把手,哢嗒哢嗒地。

陳沐嚇得驚慌地按住他,“別這樣,你會摔出去的。”

“讓我下車,我要下車。”

“好!我讓你下車,我讓你下車。”

隨著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音,高速行駛的汽車猛地停在了路邊。

項時欽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,後邊的陳沐抓住他的手。

項時欽沒能看清楚陳沐的表情,但是對方微不可察的顫抖切實傳遞給了他。

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。

“如果、如果我在大學時就跟你告白了,不出國留學,不離開你身邊,一直陪著你,我們現在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?”

是不是你也並非完全不曾對我動容?

是不是我們也曾有過可能?

項時欽木楞好久,最後緩慢地搖了搖頭:“我不知道,阿沐。”

“沒有發生過的事情,很難想象啊。”項時欽耷拉著眉毛,充滿歉意地說。

他是真的很抱歉,對陳沐、對他這麽多年的暗戀和等候。

如果他能夠再敏銳一些,或者陳沐再積極一些,或許兩個人會有跟現在截然不同的結局,能牽手給彼此許諾餘生。

可惜一切都過去了,過去兩個人沒有做出的選擇,如今已成定局,現在說這種不可能的假設什麽都改變不了,只會讓人更加後悔。

“我要從以前的事裏走出來了,阿沐你也必須要這麽做。”項時欽很慢,但很堅定地撥開了陳沐的手,就像在撥開曾壓在他身上、他無論如何也掙不開的枷鎖。

陳沐更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,像一千根針穿透了肺腑,穿出無數血洞,冰冷又凜冽的風從胸口的空洞刮過去,刮下血肉。

“好吧。”他說。

“好吧。”

陳沐哽噎著說:“我覺得好難過,但這是你想要的,所以我答應你。”

陳浩林打他罵他,他不妥協;阮瓊韻哭著求他,他不妥協;但薛羽這麽說了,他只能妥協。不夠勇敢強大,就是會滿盤皆輸。

所以我答應你,我不奢求你愛我了。

黑色的車輛融進了黑夜,一個拐彎,再也看不見了。

項時欽沿著馬路走了一段路,然後停了下來,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,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。

他不想回李家,也不想等著李暮商找到自己。

他確實已經不恨李暮商了,但也希望可以的話,能夠不要再跟他扯上關系了。

項時欽摸了摸口袋,發現那小年輕帶自己出來時要求他換上的員工制服裏面有一個錢包。

打開錢包,裏面有一些碎錢和幾張證件。

項時欽數了數那些錢幣,一共431.7元。足夠了。

他攔下一輛出租車。

“師傅,麻煩送我去最近的一個車站。”

“這麽晚去?車站可都關門了,不會有票賣的。要買得等到明天早上。”

司機通過後視鏡打量著這年輕又古怪的乘客。

“小夥子,你是想家了吧?”

“嘿,我來海城打拼時也跟你差不多歲數,可勁兒想家,晚上根本睡不著,就看著窗外頭的燈哭,舍不得啊,想什麽都不要了就買張車票跑家裏去。”

“可是那時候多窮,這麽一跑,工作不要了?錢也不要了?到底還是沒敢,咬著牙熬吧。這麽一熬就幾十年,紮了根……”

說著,司機忽然噤了聲。他把音樂開大了些,掩蓋住後座人的哭聲。

項時欽抽泣著,眼淚流得滿面。望著車外不斷往後退的高樓大廈、霓虹燈景,看那些曾經一度令他頭暈目眩的事物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。

他不要錢、不要愛、不要恨,什麽都不要了,想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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